民国陶刻高手吴汉文,家有一件镇宅之宝,乃是大亨“龙头一捆竹”壶,后来,这件宝贝流转到蜀山“吉德昌陶器店”老板吉珊大手里。
顾景舟郑重地买了礼品上门,求借大亨壶,请至家中,反复琢磨,整整3年。这一件大亨传器,壶身已残,但丝毫不掩大亨光芒。
邵大亨制 龙头一捆竹壶
在上海仿古期间,顾景舟精仿过大亨多件传器,每仿必有心得,感觉大亨之素面素心,回归紫砂本质,一扫陈鸣远之后日趋繁缛的宫廷习气,追求器型朴质、大气、洗练、雄浑,追求形式和实用的完美结合,体现出器型和紫砂材质赋予的美感。
大亨传器,让顾景舟有一种精神上的皈依之感。
邵大亨制 德钟壶
多年之后,顾景舟曾经对晚辈学生高振宇说过,自己回望之前数百年,只看到一个人,此人便是清末紫砂大家邵大亨。
邵大亨一生留下的作品,如“德钟壶”、“掇只壶”、“仿鼓壶”、“龙头一捆竹壶”、“鱼化龙壶”等,无不工极艺韵。还让他欣赏的,是大亨刚直不阿的性格。据闻大亨亦是麻子,身世曲折,从不随波逐流、附庸权贵,响当当一世好汉。
邵大亨制 仿鼓壶
为什么顾景舟如此推崇邵大亨?
回望紫砂史上的制壶名家,供春的传奇色彩太浓,历史上有无此人,一直存在争议。
时大彬本人文化不高,他是在“娄东之行”中,因了陈继儒、王世贞等众多文人的提拨,才将文气揽入怀中,开创一代壶风的。
邵大亨制 鱼化龙壶
陈鸣远的作品,可与三代古器并列,他又喜爱与文人学士交往,故视野开阔,但他四面出击,光器、花器、筋囊器、文房雅玩无所不精,这就使一些人产生怀疑,就算陈某人绝顶聪明,也不可能十八般壶艺样样精通吧。
历史上,曾经有人质疑,陈鸣远背后,是否有一个制作团队,类似今天的“工作室”性质?当然,此说一直缺乏权威的考据,某些传说,只能在传说中飘游;即便质疑,也只能在质疑的狭小沼泽里,供后世参考。
邵大亨制 掇只壶
至于陈曼生,在顾景舟看来,他对紫砂的贡献,是文人书画涉足紫砂并产生巨大影响的第一人。但他的艺术主张,以及传世的“曼生十八式”,是靠杨彭年兄妹来完成的。而杨彭年功力平平,壶艺并不十分出色。
没有陈曼生,何来杨彭年?顾景舟把他们的合作,归纳为“壶随字贵,字依壶传”。字里行间虽无轻慢之意,但一语击中实质,就是其相互依托的非一体性。
邵大亨制 蛋包壶
只有邵大亨,是一个完全土生士长的手艺人,甚至,他一生没有跟任何一个文人合作,却依靠自己的造化,将一把紫砂壶做到了极致。
并且,邵大亨以自己的作品向世人表明,紫砂壶完全可以凭借自身的魅力,成为一个独立的艺术品种,即便不加上书画陶刻,没有文人附会,素面素心,也可以是完整的艺术品。
每读大亨传器,顾景舟都感觉,自己的心,与大亨贴得很近。
扫码手机观看本视频